第一卷 走出大山 第二章 初次探营

胳膊弯被聚集的挖机侵了。才一天时间，天岗山就被啃进去了一大块，露出黄色的肌肤，天岗山有了被咬的伤，比起牛蹄溪的狠割利剖来，不知哪个更疼，牛蹄溪那伤永远不能愈合。山楂捂着耳朵看挖机咬山的时候，心里挺可怜它。

啃出来的土顺着山壁往下倒，很快胳膊弯就出现了一大块平地，上面横七竖八地镂刻着胎碾过的痕迹。

一辆卡车上来了。运了一车泡沫板。胳膊弯的平地上就长出了一幢两层的白色房子。像一条创贴那样贴在天岗村。即使夜里，这创贴也能清晰地从黛色的天岗山上剥离出来，亮出一道隐约的白光。

方野的木窗夜里不再关上，她的窗刚好对着那一道白光。从树林里窜进来的飞蝇，也不那么让她反感了。那道白光有着城里的现代化气息。就如她恤胸前的英文字母。

方芳的房间有扇门通往一个小得只能站下两个的木阳台。方芳常在那里晨读。她现在是村里的代课老师。

方野想和方芳说话，只要从窗户探。

方野今天闻着楼下妈妈煮猪食的气味醒了。那些野菜混在一起煮，加了酒糟，一沸开就很刺鼻。她从床上爬下来，从窗户探，打开鼻翼吸了早晨的清新空气，空气里有山花的味道。她往那阳台看了又看，方芳还没出现。

方野从床底下捡起一颗马铃薯，在手心里跳了跳，走到窗前，朝方芳的阳台扔过去，脸上飘起调皮的笑，等着方芳数落。那马铃薯划过一道弧线，准确地掉到三米外的阳台上，在木地板上滚了几滚，最后躺了下来，那响声足够惊动方芳了。

方芳扣着衬衫钮扣，顶着清晨的寒意，睡眼惺忪地拉开了门。脸上的器官因为不满方野的捣，似拧衣服那样扭在了一起。她用手指梳理着上的发，白着眼，等着方野说话。

“今天你休息吧，我们去胳膊弯采野吧！”

方野嬉皮笑脸怂恿道。

“无聊！”

方芳很快闪进了门，后背衣襟甩出的弧线也马上要消失了。她又回过来，说，“那里都是些民工，要去你去吧！”

她的眼里像刚起的鱼网，里面扑腾着很多小鱼儿，如对她想法的鄙夷，还有某种预测，不便说的后果自负。

方芳高中毕业后，没考上大学。但她臭美。方野问过她，将来要嫁什么样的，方芳很不屑，她说自己是一朵开着的花，自会有来采。方野说，那采花的是村里的阿光呢？

“无聊！”